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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2 / 2)




随着男人的叫声,一个女人从水泥地里冒了出来。女人披着羽毛的上半身从地面冒出来,宛如从水面浮起。



女人像鸟翼般的手上抱着一支剑鞘十分华丽的剑。剑柄呈金色,剑鞘上也有金色的装饰,镶满像是宝石般的石头,这把有珠饰点缀的宝剑看起来很不实用。



男人从女人手上拿过剑,直直地递到阳子面前。



「……干么?」



「这是您的,请用这把剑。」



阳子看了看男人,又看了看那把剑。



「……我的吗?不是你的?」



男人露出不悦的表情,把剑塞到阳子手中。



「我对剑没有兴趣。」



「你不是该用这把剑救我摆脱眼前的困境吗!」



「真不好意思,我不懂剑术。」



「怎么会这样!」



手中的剑比外表看起来更沉重,阳子不觉得自己有力气挥舞这把剑。



「我也不懂剑术啊。」



「难道您打算乖乖等死吗?」



「不想……」



「那就请用这把剑。」



阳子的脑袋混乱到极点。她一心只想着不要就这样被杀死。



但是,她没有勇气挥剑作战,也没有力气,更不懂剑术。「赶快挥剑作战」和「我不可能会用」这两个极端相反的声音,让阳子采取了第三个行动。



她把剑丢向巨鸟。



「干什么——太愚蠢了!」



男人的声音中充满惊愕和愤怒。



阳子丢向巨鸟的剑当然没有打中目标,只是在微微擦过巨鸟的翅膀前端后,掉落在巨鸟的脚下。



「真受不了你!骠骑!」



阳子似乎听到他咂嘴的声音。



听到男人的声音,原本抓住鸟翼的暗红色怪兽松了手。一离开巨鸟,立刻弯身叼起落地的剑,向阳子他们飞奔过来。



男人接过剑的时候问怪兽:



「撑得住吗?」



「应该没问题。」



阳子惊讶地发现,回答的竟然就是那只名叫骠骑的暗红色怪兽。



「拜托了。」男人简单交代后,又转头对外形像鸟一样,始终不发一语的女人说话。



「芥瑚。」



女人点头时,小碎石飞溅过来。



巨鸟终于把爪子从屋顶的水泥中拔了出来,喷出许多小水泥块。



巨鸟飞上天空,红兽扑上前去。原本只露出半个身体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露出了全身,飞向空中,加入了战局。女人有着人类的脚,但脚上长满羽毛,还有一条尾巴。



「班渠、重朔。」



和前一刻那个女人听到男人的叫声就立刻现身一样,这次又有两只巨大的怪兽同时出玑。其中一只是大型犬,另一只很像狒狒。



「重朔,你负责保护她。班渠,这里交给你了。」



「遵命。」



两只野兽鞠了一躬。



男人点了点头,转过身,毫不犹豫地走向围篱,一下子消失无踪了。



「怎么会……等一下!」



阳子大叫时,像狒狒一样的怪兽向她伸出手。



怪兽把手放在阳子的身体上,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。阳子立刻惊叫出声,狒狒不理会她,把她抱在腋下,纵身一跳,跳到了围篱外。



6



狒狒从这个屋顶跳向那个屋顶,又从屋顶跳向电线杆,一次又一次惊人的跳跃,像风一样狂奔。



阳子被狒狒用这种粗暴的方式一路送到远离市中心、面向海岸的海港防坡堤上。



狒狒把手上的阳子放在地上,阳子还来不及喘气,它已经消失无踪了。阳子四处寻找它的去向,发现刚才的男人拎着宝剑,从巨大的消波块堆中出现。



「你没事吧?」



阳子点了点头。虽然有点头晕,那是因为狒狒的跳跃导致的晕眩,而且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太多难以用常识想像的事。



她双腿一软,当场坐在地上,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。



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」



阳子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自己身旁的男人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她抬头看着男人,想要寻求答案,但男人似乎无意向她解释。



阳子垂下双眼。男人的态度太冷淡了,她没有勇气发问,只好用颤抖的手抱住双腿。



「……我好害怕。」



阳子轻声嘀咕,男人用强烈的语气说:



「现在没时间叹息,追兵马上就来了,不可以在这里休息。」



「追兵?」



阳子惊讶地抬起头,男人点了点头。



「因为您没有杀死它,所以它还会追过来。骠骑它们正在努力拖延,但恐怕拖不了太长的时间。」



「那只鸟吗?那只鸟到底是谁?」



「蛊雕。」



「蛊雕?」



男人露出轻蔑的眼神。



「就是它。」



阳子的身体瑟缩着。她很想抗议,说我听不懂这样的解释,却说不出口。



「你是谁?为什么要救我?」



「我是景麒。」



他简短地回答后,没有进一步的说明。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,她很想问他:「你不是叫台辅吗?」但男人身上所散发的气息让她不敢问。



她很想赶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回家,但她的书包和大衣还留在教室:她不敢一个人回去拿,却也不能这样回家。



「——可以了吗?」



阳子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,男人唐突地问。



「可以什么?」



「我在问您,可以出发了吗?」



「出发?要去哪里?」



「那里啊。」



阳子完全不知道「那里」是哪里,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。男人抓住了她的手。阳子不禁想,这是第几次被他抓着手。



为什么他不好好解释,就要强制自己做某些事呢?



「……等一下。」



「现在没时间了。」



男人的语气很不耐烦。



「已经等候太久,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。」



「那里是哪里?要花多长时间?」



「直奔那里的话,单程要一天的时间。」



「我没办法去。」



「为什么?」



听到男人责备的语气,阳子低下头。这个男人来历不明,阳子不敢贸然跟他同行。



单程就要花一天时间,对阳子来说,根本不可能轻易跟他走。自己要怎么跟父母解释不回家这件事?阳子的父母很保守,不可能允许她晚上不回家。



「……我没办法去。」



阳子很想哭。她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,男人也不向她解释,却用一脸可怕的表情,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。



一旦流泪,又会挨骂,她只能拼命忍住泪水。



她抱着双腿不说话,那个声音再度突然响起:



「台辅。」



男人抬头看着天空。



「蛊雕吗?」



「是。」



阳子感到不寒而栗。那只巨鸟追来了。



「……救命。」



她抓住男人的手臂,男人回头看着阳子,把手上的剑递给她。



「如果您不想死,请用这把剑。」



「但是我不会用剑。」



「只有您能用这把剑。」



「我不会!」



「那我把宾满借给您——冗佑。」



随着他的叫声,地面露出半张男人的脸。



这个男人的脸好像是用岩石做的,看起来气色很差,凹陷的双眼像鲜血一样通红。



从地面露出的脖子下没有身体,是像水母般半透明果冻状的东西。



「……那是什么啊?」



阳子小声惊叫,那个怪物不理会她,从地面滑了出来,朝向阳子飞去。



「不要!」



阳子想要逃离,景麒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


阳子想逃却无法逃离,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突然扑向她的后脖颈。她知道是那个怪物扑到她身上,随即感觉到冰冷柔软的东西钻进制服的领子中,阳子忍不住惨叫起来。



「不要!帮我拿走它!」



阳子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用力挥动,想要甩掉背上的东西,景麒也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。



「住手!不要!」



「真是太不听话了,你先镇定。」



「不要!我说了不要了嘛!」



像浆糊般冷冰冰的东西从后背爬到她的手臂,阳子同时感受到脖子后方被什么东西用力按住,却只能不停地尖叫。



她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,扭着身体,拼命想要甩开男人的手,当两只手终于恢复自由时,因为用力太猛,跌倒在地。她惊恐不已地用双手摸着脖子后方时,已经摸不到任何东西了。



「怎么了?怎么回事!」



「只是被冗佑附身而已。」



「附身?」



阳子用双手摸着全身,全身都摸不到那种可怕的感觉。



「冗佑知道怎么使用剑,请用这个。」



男人冷淡地说着,把剑递给她。



「蛊雕的速度很快,至少要先杀了它,否则很快就会被迫上。」



「至少……它?」



这意味着还有其他追兵吗?就像在梦境中所看到的那样?



「我……做不到。对了,刚才那些叫冗佑和宾满的怪兽跑去哪里了?」



男人没有回答,看着天空说了声:



「来了。」



7



阳子还来不及回头,就听到背后传来奇怪的叫声。



阳子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时,那把剑被塞进她手中。阳子不予理会,继续回头向后看。巨鸟正张开翅膀,从背后的上空俯冲下来。



阳子惊叫着。这下逃不掉了。她立刻闪过这个念头。



巨鸟俯冲的速度太快了,自己来不及逃走,也不会用剑,更没有勇气和那只怪兽对峙。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自己。



她整个视野都被巨鸟粗壮的钩爪占据了。她想要闭上眼睛,但无法做到。



一道白光闪过眼前,随即响起剧烈的撞击声,听起来像是岩石和岩石相撞的声音,像斧头般沉重的钩爪就停在她眼前。



是那把剑制止了钩爪,剑身从剑鞘中拔出一半,举在眼前的正是自己的双手。



怎么回事?她甚至无暇自问。



阳子的双手把剑身完全拔了出来,立刻砍向蛊雕的脚。



鲜血四溅,温热的血滴喷在阳子的脸上。



阳子整个人呆住了。



舞剑的绝对不是阳子,但她的手脚自己活动,砍断了仓皇逃窜的蛊雕的一只脚。



喷出来的鲜血再度溅在她的脸上,温热的血顺着她的下巴流到脖子,流入了衣领中。可怕的感觉让阳子忍不住发抖。



阳子步步后退,仿佛在闪避喷出来的鲜血。



逃向空中的巨鸟立刻调整姿势飞扑而来。



阳子砍向它的翅膀,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动一次,就有冰冷的感觉缓缓传遍全身。



——是它。是那个叫冗佑的怪兽。



巨鸟带着负伤的翅膀,发出奇怪的叫声冲向地面。



阳子看着这一幕,终于领悟到一件事。



那个名叫冗佑的怪兽操控了自己的手脚。



巨鸟痛苦地拍着翅膀,用巨大的双翼拍着地面,朝向阳子扑来。



阳子的身体轻巧地闪过,在闪避的同时,立刻挥剑深深地砍向巨鸟的身体。



温热的鲜血从天而降,手上仍然残留着砍断骨肉的可怕感觉。



「不要!」



虽然嘴巴可以按照她的意志说话,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身体的动作。



鲜血顺着身体流了下来,她用剑深深地刺进坠落地面、正在痛苦挣扎的蛊雕的翅膀。当剑身刺穿翅膀后,她又往身体的方向一拉,割断了巨大的翅膀。



阳子立刻转身,朝向发出尖叫声,喷出血泡的脖子砍出。



「不要……住手。」



巨鸟慌忙用力拍打着受伤的翅膀,但它的翅膀已经无法让它的身体飞向天空。



阳子的手臂避开巨鸟在空中拍打出声的翅膀,刺进了它的身体。她立刻把头转到一旁,但双手还是感受到割开软绵绵身体的感觉。



她拔出剑,再度高举起来,毫不犹豫地砍向巨鸟的脖了。剑砍中它的脖子,停了下来。



她再度把剑从黏稠的血肉中拔了出来,高举在头上,这次终于完全砍断了巨鸟已经被染成一片红色的脖子。她用巨鸟还在痉挛的翅膀擦了剑刀后,手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。



阳子大声尖叫,终于把剑丢在一旁。



阳子从防坡堤的角落探出身体,



她一边哭,一边沿着海里的消波块跳入海水中。她完全不顾现在是二月中旬,海水冰冷刺骨,只想洗去从头到脚的血迹。



她忘我地用海水洗着身体,终于恢复平静时,浑身发抖,几乎无法爬回岸边。



她费了很大的工夫爬回防波堤,再度放声大哭。恐惧和厌恶让她高声哭了起来。



在她哭得声音沙哑,浑身也没有力气时,景麒终于问她:



「可以了吗?」



「……什么……」



她茫然地抬起头,景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

「它并不是唯一的追兵,其他追兵很快就来了。」



「……所以呢?」



阳子的神经似乎麻痹了,她并未对「追兵」这个字眼感到任何恐惧,瞪着男人时,内心也完全没有丝毫的畏惧。



「追兵很不好对付,您必须和我一起来,我才能保护您。」



阳子冷冷地回答。



「不。」



「您太不识大体了。」



「够了,我要回家。」



「即使您回了家,也未必安全。」



「我管不了那么多了。太冷了,我要回家……把怪兽从我身上拿开。」



男人看着阳子,阳子也冷冷地看着他。



「它不是附在我身上吗?赶快把那个叫冗佑的怪兽拿走。」



「您暂时还需要它。」



「不需要,因为我要回家了。」



「您真是愚蠢至极!」



听到男人的怒骂声,阳子张大了眼睛。



「您不能死。如果您拒绝,我会强行把您带走。」



「你别自说白话了!」



阳子破口大骂。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骂别人。骂出口后,却发现体内有一种奇妙的兴奋感。



「我到底做了什么!我要回家,我不想被卷入这种事。我哪儿也不去,我要回家。」



「眼下恕难从命。」



阳子用力推开男人递到她面前的剑。



「我想回家!你没资格指使我!」



「您难道还不了解目前有多危险吗?」



阳子冷笑着说:



「危险也没关系,和你无关吧?」



「当然有关。」



男人低声丢下这句话,看着阳子的身后,微微点了点头。背后毫无预警地伸出两只白净的手臂,抓住了阳子的手。



「干什么!」



回头一看,发现是刚才拿着宝剑现身的鸟女人。女人抓着阳子的手臂,硬是把宝剑塞到她手上,然后反手抱住了她。



「放开我!」



「您是我的主人。」



阳子听到这句话,立刻抬头看向景麒。



「主人?」



「只要是主人的命令,即使赴汤蹈火,我也在所不辞,但眼下攸关您的性命,请您原谅我的冒犯。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您的安全,在您了解状况后,如果还想回家,我务必亲送。」



「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主人?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,没有解释任何事,就莫名其妙地做了这些事,开什么玩笑!」



「眼下无暇说明,」



景麒说完,用冰冷的视线看着阳子。



「我也不希望您是我的主人,但这不是我的意志能决定的事。我也不能对主人见死不救,更要绝对避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。如果您不答应,恕我采取强硬手段——芥瑚,请带她走。」



「不!放开我!」



景麒没有回头看阳子。



「班渠。」



随着景麒的呼唤声,出现了一只红铜色长毛的怪兽。



「要分开飞,否则会沾到血腥味。」



名叫骠骑的怪兽出现了,它的外形像一只巨大的豹。女人反手架住阳子,让阳子坐在它的背上。



阳子对轻巧地坐在班渠身上的男人说:



「别开玩笑了!让我回家!至少把那个怪兽拿掉!」



「您并不会感到不舒服吧?虽然冗佑附身在您身上,但您应该没有任何感觉。」



「但还是觉得很恶心!帮我拿掉!」



「冗佑——」男人转头看着阳子的方向命令道:「绝对不要现身,就当作自己不存在。」



没有回答的声音。



景麒点了点头,载着阳子的怪兽站了起来。阳子立刻抓住抱着自己的女人的手臂,怪兽无声无息地跳跃起来。



「……我说了我不要!」



怪兽无视阳子的呐喊,轻快地跑向空中。



怪兽缓缓飘向空中,高度逐渐增加。它跑得很平稳,如果不是地面越来越远,甚至会陷入一种错觉,以为自己停在原地。



怪兽在空中奔跑。地面越来越远,暮色的街头出现在脚下,一切仿佛在作梦。



8



满天的点点寒星,勾勒出城镇轮廓的无数星星点缀脚下。



怪兽在海上奔腾。



怪兽飞翔,宛如在空中游泳,速度却快得惊人。不知道为什么,完全没有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,所以以为速度并不快,但只要看到背后的夜景急速后退,就知道目前的速度非比寻常。



无论她怎么叫、怎么诉说,都没有人理会她。她甚至苦苦哀求,但也没有人回答。



海上一片漆黑,再加上目测不到任何可以参照高度的东西,所以对高度并没有太大的恐惧,却对前往的目的地充满恐惧。



怪兽头也不回地直奔海上。周围看不到载着景麒的另一只怪兽的身影,也许正如景麒所吩咐的,他们正分头飞向目的地。



阳子在浑身疲惫的同时,更感到有点气馁,终于不再叫喊。一旦放弃挣扎,随即发现坐在伸展四肢、在空中飞翔的怪兽背上很舒服。在背后抱住自己的女人双臂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。



阳子迟疑了一下,然后终于开口问背后的女人:



「那个……追上来了吗?」



她微微扭着身体问,女人点了点头。



「对,有众多妖魔追兵。」



女人的声音温和轻柔,令阳子感到安心。



「你们……是谁?」



「我们是台辅的仆人——请看着前方,如果您掉下去,我会挨骂。」



「……喔。」



阳子很不甘愿地转向前方。



放眼望去,是一片黑暗的大海和黑暗的天空,还有微微闪烁的星光、海浪,和悬在高空的皎洁月亮。



「请抓好宝剑,千万不要离身。」



这句话令阳子心生害怕,难道又要像刚才一样,展开一场令人反胃的作战吗?



「……敌人快来了吗?」



「虽然有追兵,但骠骑速度很快,不必担心。」



「……那?」



「要随时小心谨慎,确保剑和鞘都不会遗失。」



「剑和鞘。」



「这把剑不能和剑鞘分离。剑鞘上的珠子可以保护您。」



阳子看着手上的剑,剑鞘上绑着装饰绳,前端垂着一块像乒乓球般大小的青石。



「这个吗?」



「是。如果您觉得冷,请握住珠子。」



阳子顺从地把青石握在手中,温暖渐渐传入手心。



「……好温暖。」



「对受伤、疾病和疲劳也有效,这把剑和珠子都是秘藏的重宝,千万不能遗失。」



阳子点了点头,正在思考下一个问题时,怪兽突然降低了高度。



白色月影映照在漆黑的海上,在海浪之间穿梭的影子快速接近,这股冲劲逼近海面,溅起了浪花。



当怪兽继续下降时,海面宛如沸腾般起伏,窜起了水柱。



怪兽想要冲进在这片翻腾海面上闪耀的光环中。阳子察觉之后,立刻惨叫起来:



「我不会游泳!」



她紧紧抓住女人白净的手臂,女人的手臂微微用力。



「不必担心。」



「但是!」



阳子来不及把话说完,海面就在眼前出现,她大声尖叫起来。



冲进光环的瞬间,她原以为会承受巨大的撞击,却完全没有感受到。



她感受不到海浪溅起的水花,也感受不到海水的冰冷,只有闭起的双眼感受到银白色的光,宛如溶入了这片光海之中。



阳子感受到一种宛如薄布轻抚脸庞的感觉,张开了眼睛,发现眼前是一条光的隧道。至少在阳子看来是这样。这里没有声音,也没有风,放眼望去,尽是冷冽的光。



阳子回头看向水面,发现月形的白光吞噬了黑暗,水面泛起无数涟漪。



「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」



在如同潜水般行进的方向前方,有一个和脚下相同的光环。



是头顶上的光环照亮了脚下,还是相反,是脚下的光环把光射向头顶的方向?无论如何,如果那是出口,这条隧道很短。



载着阳子的怪兽转眼之间就穿越了这片闪耀的光芒,冲向前方的光环。阳子再度感受到那种好像薄布轻抚身体的感觉,冲破之后,竟然来到海面上。



她的上下感觉完全颠倒了。耳朵突然可以听到声音,她抬起眼,闪耀着微光的海面一望无际。和进入时一样,阳子他们也是从黑暗海面上的月影中窜出来的。



她看不清远方的海面,只知道月光下,黑暗的大海无边无际。



当他们从月影中窜出时,以怪兽为中心的涟漪迅速扩散,海面滚滚翻腾,掀起了狂涛巨浪。



看着浪头的浪花,就知道狂风肆虐。刚才始终维持无风状态的怪兽周围,微风开始打转,头顶上的云开始流动。



怪兽往上跑向空中,当远离了宛如镶在掀起狂风巨浪中的海上月影,而其本身看起来和普通的月影无异时,女人突然开了口:



「骠骑!」



听到这个紧张的声音,阳子回头看着女人,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向背后。黑夜的海面上,有无数黑影从白色月影中窜了出来。



只有天顶的月亮和月影发出光亮,但也很快就被云层覆盖了,迅速地变成一片黯黑——正是漆黑的黯夜。



在这片既不见天,也不着地的黑暗中,淡淡地亮着红莲的亮光。正是月影消失的位置。这道淡淡的亮光如同熊熊火焰在燃烧般舞动、变幻。



红光的前方有无数影子,异形怪兽聚集在那里。



异形怪兽手舞足蹈地从亮光的方向跑来。有猴子,有老鼠,有鸟,有红兽、黑兽和青兽。



阳子呆若木鸡。



「这是……」



这是……这片景象是——



阳子尖叫起来。



「不要!快逃!」



女人摇晃着阳子的身体,似乎在安抚她。



「我们正在逃,请安心。」



「不要!」



女人把阳子的身体压低。



「请您抓紧骠骑。」



「你呢?」



「我会尽力阻挡它们。请您紧紧抓住骠骑,无论发生任何事,都绝对不要放开宝剑。」



确认阳子点头后,女人松开了双手。



女人在漆黑的空中跑向后方,金棕色的条纹背影转眼之间就被黑暗吞噬了。



阳子周围一片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。风在呼啸,阳子被吹得东摇西晃。



「骠……骠骑。」



阳子紧紧趴在骠骑的背上叫道。



「有何贵干?」



「我们逃得掉吗?」



「这就不清楚了。」



骠骑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后叫了一声:



「注意头上!」



「啊?」



阳子抬起头,看到微微的红光。



「是合踰。」



阳子紧紧抱着的怪兽话音刚落,立刻纵身跳向侧面闪躲,有什么东西以惊人的速度擦身坠落。



「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事!」



骠骑在空中左右蹦跳着,急速下降。



「拿剑——有埋伏,我们被包围了。」



「怎么会这样!」



阳子大喊着,眼前的黑暗中亮起淡淡的红光。红光的前方有无数影子,正手舞足蹈地从亮光的方向跑来。



「不!快逃!」



我不要再舞剑了。当她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,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抚摸着她的脚。



骑在骠骑身上的阳子双腿用力夹紧了它的身体。冰冷的东西又爬上了她的后背,硬是把阳子的上半身从骠骑背上拉开。



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为战斗做准备。她双手松开了骠骑,从剑鞘中拔出剑,把剑鞘拿向背后,插在裙子的皮带中。



「……不,不要!」



她右手举起了剑,左手抓住骠骑的毛。



「拜托啦,我不要!」



迎面而来的那群怪兽和迎上前去的骠骑,双方都如疾风般冲向对方。



骠骑冲进了异形怪兽群中,阳子手上握着的剑用力砍向同时扑来的巨大怪兽。



「不要!」



阳子闭上眼睛。如今,她只能主宰叫喊和闭上眼睛这两件事。



她从来没有杀生过,就连自然课的解剖实验也不敢正视,她不希望被迫杀生。



剑不停地舞动,她听到骠骑的声音。



「不要闭上眼睛!这样冗佑无法行动!」



「不要!」



骠骑用力跳向侧面,阳子的脖子忍不住向后仰。



阳子的身体被甩向前后左右,但她用力闭着眼睛。她不想目睹厮杀,如果闭上眼睛,能够让宝剑停止挥动,那她绝对不会睁开眼。



骠骑用力跳向左侧。



阳子突然感受到一阵好像撞墙般的强烈冲击,听到像狗哀号般的短促叫声,阳子猛然张开眼睛,只看到一片深沉的漆黑。



她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只见骠骑的身体用力倾倒,阳子两腿紧紧夹着的毛皮骤然消失了。



她来不及惨叫,就被抛向空中。



她惊讶地张大了眼,看到一只像野猪般的怪兽扑了过来,随即感受到右手砍向肉身的沉重冲击,阳子听到了怪兽的咆哮和自己的尖叫声。



最后,她所有的感觉都坠入了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