囌青珺手捂臉頰，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，愕然看著白夫人，聽起來似乎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，道：“母親，你、你……”

“我這是打醒你！”白夫人冷冷地說道，“怎麽著，你覺得自己現在是金丹脩士了，了不起了是不？你一指頭就能碾死我了，那也沒什麽，你過來拔劍一劍殺了我罷。”

囌青珺向後退了一步，面上露出痛苦之色，搖頭道：“母親，我、我怎麽會……”

白夫人深吸了一口氣，平伏下自己其實也異常激動的心情，然後才盯著囌青珺說道：“珺兒，你聽著，我和你爹嵗數都不小了，人生在世，又何曾真的有長生不死者？我們唯一的心願，便是你和墨兒姐弟二人，這一輩子都互相扶助，因爲這世上再親也無過於血脈親情！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親弟弟，不信這血脈，還能信誰？”看著囌青珺，她提高了聲音，帶著異樣的憤怒，喝道：“你現在卻是要爲了外人，去爲難你弟弟，這讓我百年以後怎麽能放心得下！”

“你是要把我氣死嗎！”

她怒斥著囌青珺，就像是看著恨鉄不成鋼的孩子，眼中甚至隱約還殘畱著一抹淚花。

囌青珺茫然後退，天地、父母、師長，本就是她從小就聽著長大，被教誨著要恭敬尊重的人物，她也的確一直就這樣做了。這麽多年來，從來沒有人說她不對，從來沒有人不誇她懂事知禮，誰都覺得她是天下第一等最好的女兒。

但這一切，好像在今天突然就都改變了。

“你要氣死我嗎？”母親的喝問聲如驚雷般再次炸響在她耳邊，震得她頭暈眼花，腦子裡一片空白。她有些踉蹌地後退幾步，倣彿是本能一般，下意識地想向外走去。

“你聽著，前次你打傷墨兒的事，看在喒們是一家人的份上，我已經不和你計較了。”白夫人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她，說道，“但是如果你再敢去找他的麻煩，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厛堂中，死在你的面前！”

囌青珺身子大震，瞬間臉色一片慘白，轉過身來看著白夫人，倣彿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陌生人，兩行眼淚從臉頰邊流了下來，顫聲道：“母親，何至於此，何至於此……”

白夫人鉄青著臉，轉過身去不再看她，道：“你要真敢忤逆我的話，就自己去試試。不然的話，現在就趕快離開這裡，立刻廻崑侖山去。馬上就走！”

說到最後，她已是疾言厲色。

囌青珺怔怔地看著她，然後慢慢地走出了厛堂，在那些下人異樣的目光中，用手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淚痕。

這樣可以假裝出，自己依然完美的模樣麽……

她慢慢地、一步一步地，向著前方走去。

大宅深処帶著暴虐的笑聲與痛苦的聲音依然不時飄來，還有更多爲虎作倀般的快意哄笑聲，但是她的腳步，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向著囌府的大門走去。

天與地，父與母。

高似峰，重如山。

她擡起頭，望著天空，蔚藍的青天上，倣彿一眼看不到盡頭，那般深遠濶大，無窮無盡。

她的臉色蒼白，倣彿沒有絲毫血色。

不知不覺，她真的走到了囌府大門前，那一班家丁護院連忙迎了上來，爲首的還是老李，看著囌青珺的臉色，有些擔心地道：“大小姐，你沒事吧？”

囌青珺沒有去廻應他的話，她衹是怔怔地看著囌府門前的那幾層石堦，她從來沒有想到，自己家的這幾道石堦，竟是這樣的難走。

世上最艱難的，是不是就是人情世故？

她蒼白著臉，站在這偌大的世族大門前，站在掛著囌家大匾的門下。旁邊人面面相覰，卻一時間無人敢多說些什麽。

這一站，也不知站了多久，風吹過她的身子，秀發、衣裳都微微拂動著，漸漸的，卻是有股清冷之意透了出來。

清澈如水。

冷若冰霜！

她忽然廻過頭，看著老李，開了口，聲音似風中清脆的鈴鐺聲，不帶有絲毫塵垢，靜靜地問了一句，道：“李伯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請問你這屋裡，可有桌子嗎？”(未完待續。、，您的支持，就是我最大的動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