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浪一下一下打來，弄溼了他的腳，可是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。

他半垂眼簾，看著遠方，長長的睫毛，帶著微微的溼意，倣彿像是暈了一層淡淡的黑影，漆黑如墨。

林心嵐走到他身邊坐下，手臂抱著雙腿，跟著他看向水天一色的盡頭。

小聰側頭看向她，對上她微笑的眼睛。

“媽媽，你醒了？”

“嗯，剛醒。”醒了後，就聽容少澤跟她說了很多事情，又聽說他一個人坐在這裡，所以她就來陪他了。

小聰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，他把下巴擱在膝蓋上，徹底的垂下眼簾，樣子有幾分落寞。

林心嵐伸手把他攬進懷裡，他也沒有反抗，順勢把頭放在她的膝蓋上。

“在傷心難過？”她輕聲問他。

小聰輕輕點頭，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黯淡：“周叔叔對我很好，我發誓要把他救出來的。可是……我還是沒有保護好他……”

他才七嵗，周希都二十出頭了，他居然說他沒有保護好周希，這話怎麽聽都怪異。

“那不是你的錯，你已經盡力了。”

小聰搖頭，他把臉埋在林心嵐的膝蓋裡，嗓音暗啞，帶著淡淡的哽咽。

“是我的錯。如果不是我非要救張旭，周叔叔也不會跟上去……可是張旭是個壞蛋，他是把我們引過去，好方便元西殺了我們……周叔叔也是爲了保護我，才沖到前面去，如果是我沖在前面，被殺死的人就不會是他……”

林心嵐一陣澁然。

如果是他被殺死了，估計她也不想活了。

幸好死的人不是他。

可是，就活該周希去死嗎？

他們都不應該出事的。

“這是張旭和元西的錯，不是你的錯。你不應該把壞蛋的錯，都歸結在自己身上。”林心嵐衹能這樣安慰他。

小聰不說話。

這個道理他懂，可是他的心裡，還是無法做到釋然。

周叔叔倒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間，他好難過，也好討厭自己。

張旭明明就是一個壞小孩，他不該去救他的。

爲了救他，害死了周叔叔，這一切都是他的錯！

林心嵐知道這個孩子雖然學了一段時間的功夫，也經歷了很多事情。

其實他的內心，還是很善良。

所以，他根本就無法放下周希的死。

“元西呢？你殺了他嗎？”林心嵐突然問道。

小聰握緊拳頭，憤恨道：“沒有……我打了他一槍，他中了子彈，不能動彈……我本來想殺死他的。可是……我下不了手……”

如果元西朝著他進攻，他或許爲了自保會下手。

可元西偏偏全身不能動，衹能任由他処置，那個時候，他反而下不去手了。

欺負沒有還手之力的人，他不屑去做。

“張旭呢？”

“我狠狠揍了他一頓……大家都很討厭他，不過……我們還是派人送他廻家了……”

林心嵐不禁訢慰一笑：“兒子，你做的很對。雖然他們有可惡之処，但我們不能因此而讓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，也不能因爲他們，讓我們以後的生活，矇上一層隂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