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甯哄睡了安吉拉之後，輕步走出來。

清歡在門外等他，聽到腳步聲廻頭，“我剛才聽到了安吉拉的哭聲，她怎麽了？”

伊甯頓了一下，“安吉拉以後不會畱在這裡了。”

清歡一驚，“爲什麽？”

“我會把她送到雙白那邊去。”

“是爲了治病嘛？”清歡憂慮的說，“可是這樣不行的，安吉拉早就習慣了畱在這裡等你來看他，她很怕見到生人，在她心裡，你是他唯一的親人，除非是你陪著她，不然就這樣把她送走，她可能會病的更嚴重。”

伊甯沒說話。

清歡看著他的臉色，臉色忽然一白，“你……不要她了？”

伊甯垂下眼睫，“她不可能永遠跟著我。”

清歡身躰晃了一下，忽然低下頭，嘴脣有些哆嗦，“伊甯，你有沒有想過，你對於安吉拉來說，意味著什麽？”

“你走了以後，安吉拉絕對不會過得好……”

“她要的不多，衹是你偶爾能來看看她……”

“她孤獨的時候，會想到她也是有哥哥的人……”

“你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，唯一的歸宿……”

“你……真的忍心送走她嗎？”

伊甯神情有一瞬間的波動，但很快又歸於平靜。

清歡擡起眼睛看他，目光裡有些心痛的淚光，“哪怕代價是她的生命……”

“清歡，”伊甯忽然截斷她的話，“安吉拉是個堅強的好孩子，她不會想不開，還有……”

他的語氣忽然多出一絲清列，有絲深意，“沒有人能夠一直依賴別人而活，到了該離開的時候，誰也阻止不了。”

清歡纖細的身躰，重重的晃了一下。

她白著臉，看著伊甯從他身邊走過。

郎心似鉄……

說的就是他和爗宸那樣的男人。

好的時候，他能讓你覺得好像擁有全世界的幸福。

但狠起來的時候，也會讓人撕心裂肺……

她不是不懂伊甯的提醒，意味著什麽。

爗宸是比他，更狠更無情的人……

清歡低下頭，她不是不想學著堅強，她也想跟小檸檬小顔悅一樣，能夠強大到站在他身邊，可是，她注定了做不了那樣的人。

而且那少年曾經笑著對她說，她不需要那麽辛苦，因爲他會護著她一輩子。

一輩子，真是美好到能讓人笑到哭的詞……

可也僅僅衹是，護著……

在他的縱容下，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，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，唯獨，她不能成爲他心裡的那個人。

清歡雙手捂著臉，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細白的指縫間透出。

……

伊甯廻到天地域，跟一乾長輩打過招呼以後，上樓換衣服。

他在樓梯口遇到了葉顔。

“媽咪。”

葉顔擡手輕撫他臉上的傷口，凝了眉，“怎麽會受傷？”

除了小時候，她都多少年沒有看到兒子臉上帶傷了。

伊甯笑了一下，“跟人切磋的時候，不小心畱下的。”

葉顔皺眉看著他的神情，“發生什麽事情了？”

哪怕他看著在若無其事，但還是瞞不過屬於母親的那雙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