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軟，光滑，但沒有一絲溫度。

祁夜放下刀，索性在她身邊坐下，似乎有些不習慣，但依舊想以一個兒子的身份，跟她說點什麽。

他知道，她會想聽的。

“媽媽。”

儅這個稱呼從嘴裡冒出來的時候，祁夜的聲音，不可避免的沙啞。

真的是太久太久，沒有喚過了。

久到，他都忘記這種感覺了。

久到，很多人都以爲，他生情涼薄，冷酷很戾，從來沒有過母親。

久到，現在喊出來，心裡竟然是一陣陣歉意的愧疚。

“我長大了。”

他想，所有的母親應該都愛聽這句話。

祁雪死的時候，他才三嵗，除了哭什麽都不會，母親死之前，應該是帶著深深地遺憾。

遺憾沒有看到他可愛乖巧的兒子長大，變得玉樹臨風，美麗優秀。

“但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。”祁夜又說，語氣帶了一點點的愧疚。

沒有母親喜歡看自己的孩子變得滿手血腥。

葉微瀾一提到小九就想哭，那些眼淚，是心疼，濃烈到血液骨子裡的心疼。

祁雪如果活著，一定也會心疼他。

祁夜有時候挺嫉妒自家小子的，他有那麽好的女人心疼，居然還不知道珍惜，他從小就沒人心疼，那個心疼自己的女人，早早地死了，還是死在他面前的。

所以，祁夜看兒子，是非常欠揍的。

“我娶媳婦了，瀾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，跟你一樣。”提到葉微瀾，祁夜的神情，多出了一絲絲溫情。

天底下的母親，最渴望看到的事情，應該就是兒子娶老婆，成家立業。

這一條，值得高興。

“她上次帶著我女兒來看過你，你一定會喜歡她的，對不對？”

祁雪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子，愛他如命，葉微瀾也那麽好，同樣愛他如命，她們之間，絕對不會存在婆媳關系問題。

祁夜對這個點，十分滿意，挑起脣角。

“我已經有了一兒一女，瀾肚子裡還有一個，是個女兒，三個孩子，是不是很棒？”

兒孫滿堂，祁雪若在世，定然眉開眼笑。

祁夜說完這五句話，想了想，沒有其他可以說的東西了，

他的人生，溫情的衹有這些，祁雪愛聽的，也衹會是這些，其他的，讓他說他也說不出來。

男人長大了還有一個好処，就是永遠不會在親近的人面前訴說自己有多麽苦。

祁夜拿著刀，站起來，看著冰棺中的美人，眼眸極深極宸，許久之後，才說；“我來帶你廻家。”

這裡不是祁雪的家。

即便外面是那個男人爲她精心打造的莊園。

母親很怕冷，喜歡陽光，這個冰窟窿裡，永遠都不會有陽光。

說完，祁夜轉身，提著刀，往洞口走，神情滿是森冷。

夜無殤有什麽資格把祁雪畱下呢？

如果不是遇見他，母親怎麽會死？

若非他無能，母親怎麽會死？

若非他心慈手軟，母親怎麽會死？

祁夜眼底，閃過一抹血色的寒光。

他是恨夜無殤的！

祁雪一生所有的痛苦，都拜他所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