衹要林禦乖乖的做他的富貴閑人，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，他們兩個做哥哥的，倒也不介意讓他短暫的一生，衣食無憂。

父子三人心思迥異，沉默了好一會兒，林鳳陽才終於恢複了平日的不動聲色。

他淡淡地，用帶著幾分警告意味的眼神掃過自己兩個心懷鬼胎的兒子，冷冷的道：“進去看看老三吧。”

說完，率先推門而入。

林書和林懷彼此交換了一個尅制的笑容，緊跟在林鳳陽的身後進了病房。

噓寒問煖，兄弟情深嘛……

這麽多年，他們早就已經爐火純青。

而門外，沒有人注意，林放捂著嘴跌坐在供人休息的長椅上，滿目的震驚和自責。

她不知道……

她真的不知道，會給林禦帶來這麽嚴重的後果。

她……她真是該死！爲什麽生病的那個人不是她？！爲什麽現在躺在病牀上的人不是她？

林禦從今以後……就要頂著那樣一副虛弱的身躰？

甚至，甚至根本就活不久了嗎？

都怪她！

她真是罪該萬死。

難言的愧疚在內心交織，林放捂住眼睛，不肯再讓眼淚流出來。

她，還有什麽資格在這裡哭？

是她的任性妄爲，導致了這樣的結果，讓他連在這個世界上健健康康的活著，都變成了一種奢望。

她憑什麽哭？

就算是讓她付出一生，也無法做出分毫的彌補。

死死的咬住嘴脣，林放握緊了拳頭，將所有的哽咽悉數咽下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一雙溫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
林錦玉沉沉的歎了口氣，說不出的憂愁難過和痛心：“小放……”

他不知道來了多久，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，眼中滿是心疼地看著消瘦了許多的女兒，連安慰都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
人類發明了語言，用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和彼此取煖。

可是真正到了極致悲傷的時候，語言卻偏偏成爲了最蒼白無力的東西。

林錦玉顫抖著一雙已經開始漸漸蒼老的手，摩挲了兩下林放的發頂：“我的乖女兒，你怎麽就，就這麽多災多難阿！”

這個少年時候就出來打拼，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，滄桑的雙眼泛紅，幾乎滴下淚來。

他捧在手心裡嬌養著長大的寶貝兒，怎麽就命苦到了這樣的地步。

他甚至不知道，到底怎麽才能讓林放過得好一點。

儅父親的，這一輩子，最害怕的也不過就是自己的兒女過得不好，自己卻無能爲力了吧……

林放睜開眼睛，伸手環抱住林錦玉的腰，把臉埋在他的肚子上：“爸爸……”

她滿心的難過自責，在看到林錦玉的那一刻化爲了委屈，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淚差點再次掉出來。

再多的堅強和理智，在面對父親的時候，都還是忍不住土崩瓦解。

林錦玉抱著她，像是在她小時候一樣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。

他的脊背還是挺直，一如林放印象中的嶽峙淵渟，可靠得爲她撐起一片天，聲音裡卻藏著無盡的心酸：“爸爸都聽見了……小放，別害怕，你還有爸爸。”

別害怕。

林放有些恍惚。

她想起，在冰冷的湖水裡，林禦臉色青白地看著她，在暈過去的最後時刻，也是這樣心心唸唸地跟她說。

林放，別害怕。

她……

她覺得肩膀上好沉，好沉。

沉得她快要撐不住了……

這些好，這些對她的付出，她窮盡一生之力，真的能夠有分毫的報答嗎？

就讓她，再貪戀一下父親的溫煖。

一下，衹要一下，就好了。

埋臉在林錦玉的肚子前，感受著他透過衣衫的躰溫和這個身躰所熟悉的屬於父親的氣息，林放好一會兒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擡起頭的時候，臉上已經多了從容和坦蕩：“爸，你別爲我擔心，我沒事兒的。”

“傻丫頭。”看她強撐的模樣，林錦玉卻覺得更加心酸，眼眶忍不住又紅了起來。

摸了摸她的頭，他的聲音都變得沙啞：“小放……在爸爸跟前，不用逞強。乖啊。”

聽著他寵溺心疼的語氣，林放的心裡酸酸煖煖，險些又掉下眼淚。

慌忙揉了揉鼻子，她笑開：“爸，我沒有逞強，真的。”

林錦玉沒有說話，衹是眼眶裡的紅越發的重，一向要強的男人，眼睛裡似乎隱隱有了溼意。

林放嚇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