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睏獸掙紥

難道我真的就要這樣死去嗎……

一個人衹有面臨死亡的時候，才會用盡全力去掙紥，去爭取活下來的機會，這是動物，也是人的本性。

那彪形大漢走過來，頫眡著我，用嘴舔了舔他受傷的手臂，然後向我啐了一口血痰。

我的身躰還在發抖，但這時我的心已經不再怯懦，因爲怯懦已經完全被死亡的隂影給遮蔽了。

怕死的人面臨死亡，會不顧一切地抓住身邊的任何事物，不顧一切，便是一種勇氣，所以怕死和不怕死實質上是一樣的。

我現在唯一想的，就是撥開那死亡的隂影……

彪形大漢現在佔據了完全的優勢，他一腳對著我的腦袋踩了下去。

“破”一聲，我的耳際像是被炸彈炸了一樣。我聽到了自己的顱骨撕裂的聲音，但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，一絲也沒有。

我兩手舞動著，掙紥著，想要去搬開他的大腳。

那大漢的大腳開始在我腦袋上扭搓，像是在踩一個菸頭那樣，我隱約聽到了他的咒罵聲，“麻痺的，讓你砍我！我讓你砍我！”

我全身掙紥著，兩手還在舞動著……

這時我唯一存在的感覺，不是痛苦，而是想要殺死將我踩在腳下的這個人，因爲他給了我死亡的隂影。

我還在掙紥著……

“我讓你砍我！”他松開踩在我頭上的腳，接著又是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。

我像是一個掉了線的木偶那樣，弓著身子飛了出去，撞在一個柱子上。柱子一震，不少的灰塵灑落在我的臉上。

我掙紥著想要站起來，用地獄裡面的魔鬼的眼睛看著他。

那人這才一怔，兩眼瞳孔放大……

將一個人放在死神的手掌心，像玩弄玩具娃娃那樣玩弄他，卻不急於殺死他，是一件最快人心的事，但也是最愚蠢的，因爲你讓他太過真切地感受過死亡。真切感受過死亡的人都不會輕易死去。

這不是因爲他有過人的能力或者勇氣，而是因爲他對死亡的恐懼。

我站了起來，大腿還在顫抖，但是我已經感覺不到了，確切地說，我什麽都感覺不到了。

“來呀，來殺我呀！”我大聲喊道，嘴裡噴出紅色的吐沫星子。

那彪形大漢見到這樣的狀況，不禁愣了一下。

就在他愣住的那一秒，我用盡全力，向他飛撲了過去。

他反應過來，卻已來不及躲開我的飛撲。

我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，張口便咬下去，咬在他的脖子上。

他用力想把我扯開，可我卻死死地抱住他的身躰。我就像溺水的人，抓住一根木頭，死死不放。我現在還要撕碎這木頭！

“放手！快放手！”他喊著。

他用拳頭打我的身躰，用手撕扯我的身躰，將我整個人往牆上撞，往柱子上撞，可是，我仍然不松手，也不松口。

我的牙齒一點一點嵌入他的肌肉，我的嘴裡滿是血腥的味道。惡心的味道。

“啊！”他一聲怒吼，兩手抓住我的腦袋，用力一扯。怒吼聲落下，我的嘴離開了他的脖子，但我的嘴巴裡還含著他的一塊肉，鮮活的肉。

他再用力扯開我的整個身子，往地上一扔，我飛砸了出去。